书法艺术,在具备了合乎审美标准的点画之后,就要把这些点画组织起来,形成汉字,称为“结体”,或称“结字”。如果把点画比成砖瓦,那么汉字的结体就好似用砖瓦盖成的房子。同样的砖瓦,用人能用它盖成式样新颖、美观大方的台榭楼阁,有人只能盖成松散疏陋的房屋,其奥妙全在书写者“存乎一心”的“运用之妙”!
我们平日欣赏汉字结构时,常遇到这样的情况:一些在常人眼里看来写得端庄平稳又美观的字,在行家们评论时说不好;而另一些正常人眼里看去“不怎样”的字,行家们反而赞不绝口。这其中的奥妙在哪呢?这是因为常人是从“写字”的角度去审视书法的结体的,而行家们是从艺术造型的角度去审视结体的。不能以“写字”的标准去品评书法艺术,恰如不能以品评走路的标准去品评舞蹈艺术是同一道理。
请看《张猛龙碑》(见图1)中的“迷”字。书者将“米”字的竖画向右移,左边便出现了很大空白;将左上的点加重,左撇加长,又平衡了这个空白。接着写“之”旁的时候,收笔时竭力向左敛,而不向右作大幅度伸展;这时我们看这个“迷”字的中心线依然还在字的中间位置,可是却与平常所写的“迷”字有“龙井茶”和“白开水”的区别了。接看下边的“恃”字。左旁“竖心”写得短而高,右旁“寺”字写得长而低,造成了左高右低、左小右大的对比。由于两者中间出现了一个大空白,又以“寺”字的第三笔横画向左延伸,形成左右升让交错的态势,总体看这个字仍然是“奇而稳”的艺术造型。再看王羲之行书《圣教序》中“水”字(见图2),中间的竖画左移,造成左右偏旁距坚画一远一近的格局,而两旁折线的折点又左高右低,别有匠心地创造了一个通俗而又新奇的汉字形态。同理,下边的“月”字外框里的两横,靠向右边的竖画,用连笔写成,形成了框内左疏右密的态势,不落俗套常格又平易近人。当然,过分的奇险会流于狂野怪诞,过分的平稳会流于僵化呆板。一个高明的书家,面对约定俗成的文字,在书写时敢于大胆制造矛盾,又能从容地平衡这个矛盾;能精心地塑造出个性强烈,面貌清新而又容易读识的独特的汉字造型来,才是书法艺术结体上的发展和创造!欣赏者若能独具慧眼发现其中的奥妙,才是书法家的真正知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