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收藏家沈铭
越来越多的人习惯于通过手机看时间,手腕上的表更多的似乎成为一种装饰品,失去了当年“老三件”的霸气。有句话叫“穷玩汽车富玩表”,玩表的确需要实力,不过工薪阶层的沈铭也爱玩,与众不同的是,他收藏的全是计划经济时期的国产表。
沈铭打开一个普通的黑色电脑包,拿出两个表盒、两个纸盒、还有一堆用皮筋儿束起的报纸卷。纸卷的长度让人猜到,里面裹的就是他的藏品。他仔细地将它们一一展开,按顺序摆放在桌子上。表盒里装的是最早的一批国产表“58001”,两只纸盒里分别是两只秒表,其中一只纸盒的表面还印着毛主席语录:“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这鲜明的时代印记,立马体现出沈铭收藏的主题——计划经济时期的国产表。
国产表见证历史
上个世纪30年代,我国生产的手表(如华成、华威等)都是自己制造表壳,但机芯还是从瑞士等国家进口的。1958年,我国自行设计的第一批机械表正式上市。那一批表被命名为“58001”,专门在后表盖上打上了批号。有趣的是“天津制造”的拼音还给拼错了,写成了“ZHIZHAO”,还带口音的。打开“58001”的后表盖,可以看到当时的技术还比较简单,但这批表是我国“自力更生”研究制造出来的,其历史意义非凡。
从“58001”开始,到70年代末机械部统一制定手表机芯图纸后,这段时期的表沈铭都收得差不多了。他把自己的国产手表收藏专题限定在“计划经济时代”,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乃是他亲历过那个时代,对那个时代充满亲切的感情。同时,这样也能看到国产表市场的变化,有一种“回顾历史”的感觉,具有研究价值。
沈铭笑笑说,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比较便宜。“对于我这个工薪阶层来说,每月拿出来几百块钱玩玩表,还能承受得起。”有句话叫“穷玩汽车富玩表”。一块金表起码也得十几万元,更不用提百达翡丽、江诗丹顿等著名品牌了,几十、上百、上千万元的都有。而沈铭收来的表中最贵的不过数百元,多是几十块钱从旧货市场淘的,关键在于历史意义。
1950年代第一代机械表天津51和上海581
托人买到的“春蕾”
第一次对表发生兴趣,是沈铭16岁的时候。那是70年代中期,因为是独子而没有经历上山下乡的他,正在西二旗第二生产队锻炼,“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早上7点下地,下午5点多回来,一次劳动时间是两小时。掌握工间休息时间的是他们的带队老师,有一天老师要回城里办事,就把自己的手表交给沈铭,让他做这件事。戴上那块表,沈铭忽然觉得那走针的嗒嗒声那么动听!第二天劳动时,同学们隔一阵儿就问一声,“沈铭,是不是该歇歇儿啦!”沈铭骄傲地抬起胳膊,看一眼说,“还早哪!还差多少多少分!”
70年代中期,手表还是个稀罕物件儿。当时结婚要求的“四大件”,又称“三转一提了”(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半导体收音机),手表排在第一位。一块“上海”手表的价格是120元,相当于一名高级知识分子一个月、普通工人近三个月的收入。
70年代末,沈铭参加工作,积蓄一年时间后,托父亲找关系买了一块“春蕾”。那是他拥有的第一块手表。他没有想到,若干年后,自己竟然会成为我国计划经济时代国产表的收藏专家。
常去旧货市场“捡漏”
80年代中期,沈铭开始做一些基础物理实验,工作中接触到的一些仪器设备里有各种表。他对表的兴趣进一步增加。同时对光学仪器感兴趣的他,也对相机非常感兴趣,开始收藏一些相机。那时相机还比较便宜。当时也没有什么收藏的概念,只是喜欢,就玩儿,看见有合适的就买回来“攒着”。到九三、九四年,由于电子表的冲击,机械表市场开始便宜了。一块儿也就三四十块钱,赶上合适的就买了。
90年代中期,沈铭迷上了电脑。那时电脑还属于非常贵的消费品,为了攒一台486,沈铭卖掉了自己收藏的三十多架相机。目前手上的藏品还不到十架。与此同时,大概从1997年开始,钟表收藏开始渐渐回温,但沈铭也买得不多,也就一年买个两三块的样子。这样直到2003年,沈铭进入了自己的“收表高峰期”,从当初的一年两三块发展到一次二三十块。2003年—2005年,是沈铭跑市场最多、收表最“疯狂”的一段时间。
沈铭的表大多来源于旧货市场,如报国寺、潘家园、城南旧市等,只有少部分是从典当行来的。其中离沈家最近的报国寺,成了沈铭的“主要据点”。只要在家,没事儿他就溜达过去,踅摸踅摸有啥好东西没有。潘家园也是他的常去之地,常到停车场的人都跟他熟了,看见他去自动帮他找车位。偶尔也会跟朋友去赶“鬼市”,看看那里能不能捡着什么“漏儿”。
近三年时间下来,沈铭“计划经济”这个专题的主要代表产品都齐了,重复的很少再收。从组装外国机芯的“启蒙时期”,到我国各地厂家自行设计、制造不同机芯的时期,再到统一机芯后的时代,每个阶段沈铭都能拿出相应的代表作。品牌也各有不同,上海的“上海”,天津的“东风”、“海鸥”,北京的“北京”、“燕山”、“三环”,广州的“广州”,南京的“钟山”等等,品种十分丰富。
最得意的收藏经历
表收多了,自然也有了心得,拿起来一看就知道货色如何。沈铭收来最贵的是一块200元的“上海”,当时因为一个小系列里正缺那一块,再加上表的品相很好,表面比较新,想想就买了。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市场里出现了一批那样的表,价格还低了不少。不过成色都没有那块好,也算平衡了。
最得意的一次,是在潘家园收了一块“华成”。华成表历史悠久,解放前就开始生产,是中国表“启蒙时期”的代表作。这块“华成”出现在潘家园的地摊上,摊主要价400元,沈铭摇头,转身便走。几个月中去潘家园总能看到,每次看看问问价,都摇头走了。最后摊主从400元一路降到80元,沈铭说,“你这表除了我也没人要啦!40元吧!”摊主一咬牙一跺脚,给了。沈铭赶快拿着去潘家园一个修表的朋友那儿,那人拆开了拾掇拾掇,居然能走了。“你这可是捡了个大漏儿!”要知道华成表有特殊的历史意义,市面上还有一批镀金机芯的“华成”。那是解放初期,一部分人家为了不“露富”,将原来的金表表壳拆掉,换上“华成”的表壳,戴在手上就不那么招摇,这也算是特定时期的特殊产物了。
“计划经济”的收藏主题已基本告一段落,但沈铭偶尔还是会去报国寺逛逛。看到桌上那一块块带着往日痕迹的旧表,仿佛听说了一段历史,回望了一个时代。而沈铭收来的不仅仅是手表,也收藏了那一段流逝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