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副院长李扬:土地问题:未来十年影响中国经济最重要的因素
这次危机,确实使得我们对过去的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来看,比如说我们过去在这次危机之前,当我们谈金融体系的时候,大家不自觉地认为美国的金融体系比较好,也有效率,监管又非常有效,对于全球的影响也非常之大,非常之深远。但是,危机就是在这样一个最发达、我们一直以为老师的国家里发生,还影响了全世界,这就让我们重新来考虑问题,这次危机可以说是一顶顶王冠落地,不仅仅是一些大机构王冠落地,一些大专家王冠落地,一些大国家王冠落地,一些以前我们认为是金科玉律的经济学道理王冠落地,需要我们重新来看。
这次救市,全世界的货币当局包括财政部门和中央银行都向市场上投放了大量的资金,中国的情况也不例外。在我们前1-10月份,我们的M2增长了29%,我们的新增信贷将近9万亿,对于这样一个数据,有很多东西需要研究,那么这是不是中央银行造成的?这是一个很基本的问题。当我们说宏观调控的时候就假定当局是能调控的,但是情况不是这样。今年以来,我们货币政策操作事实上是非常紧的,第一,法定准备金率今年没变。第二,利率没变。第三,储备货币没有增长。第四,我们再看中央银行向市面上投出的货币,包括通过购买外汇、包括宏观市场操作吐出的货币,中央银行的货币,也没有比2007年和2008年多。也就是说,今年的货币政策操作是非常紧的,紧的操作产生了松的结果,为什么?
我想有两个解释,一个解释就是中国特色的东西,一个解释就是全世界现在共同面临的问题。中国特色的东西就是高储蓄,高储蓄这样一个事情在中国已经至少二十年了,高储蓄下,我们必须高投资,我们必须高出口,这是宏观经济学的基本道理,如果国内消费不能吸收掉这个储蓄,我们必须通过国内投资和出口来吸收,如果不能吸收,那就GDP增长容易下降,所以我们20多年来,高储蓄、高投资、高增长、高出口、高顺差、高外汇这些现象同时并存,大家对投资深恶痛绝,但是投资率越来越高,我们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措施,投资率越来越高,这次应对危机,还不得不公开地说要鼓励投资,这就表明中国经济运行有我们不理解的东西,不能拿教科书去套,不能拿外国的理论去套。这就需要探讨,这是中国特色的东西。中国特色的东西,由于中国现在在世界上受世人瞩目,所以也成了世界性的课题,探讨中国三高之谜成了当代经济学的很重要的话题。
那么还有一个全球的因素。全球的因素就是说,金融部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和实体部门之间的关系日趋疏远,不是那么近,而且金融上层建筑越垒越高,它自身有极大的腾挪的能力,能够让一个东西突然有,一个东西突然无。恐怕流动性这个词用得就不当,我也写过文章说用这个词概括这个现象是不对的,因为我们从货币的存量上来看是越来越多,但是这个存量的流通速度危机前后有了剧烈变化,危机前是迅速周转,危机中是不周转。现在是通过政府注资,使得这个存量得以流动,所以就出来更大一个概念,口袋资金的问题。我们现在讲市面上的资金供应,就是口袋资金的供应大小是个问题。
我们还从货币政策来讲,全世界的共同问题是货币政策的效率在递减。怎么办?最近两年,人们从微观层面上去探讨货币政策的宏观问题,也就是说问题出在宏观上,我们的着眼点要在微观上,措施要出自微观,而且还要考虑到金融监管所具有的货币政策的效率。监管和货币政策其实是密切相关的。举例来说,我们要约束银行贷款,你可以提高法定准备金率,可以通过公开市场操作这些手段,传统的、常规的货币政策手段,你同样可以提高资本充足率,提高拨备覆盖率,通过这样一些监管手段来实现。这就产生了宏观、微观、宏观结构、货币政策和金融监管之间的协调配合问题,如何协调配合,现在全世界也都在探讨。
我感觉未来十年影响中国经济最重要的因素,是土地及土地相关的各种问题。未来的问题也都会因这两个因素而发生。土地问题又联系到城市化、工业化、联系到我们的社会保障,土地是农民的社会保障,涉及到经济的所有问题。当然理论上,西方经济学,老的经济学是三要素,土地、资本、劳动,后来的经济学就两个要素,资本、劳动,因为它的土地是完全资本化了。中国其实正处在土地资本化的过程当中,我们还没有很好地、非常有意识地组织这个资本化的过程,现在经济中的很多问题由此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