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们现在看到的改革机制，一个是深化改革领导小组，一个是往上收权，用强力推进改革，你的说法是放开就是改革，这两种都是有道理的，请评价一下。

毛寿龙：苏联是放开以后，老百姓不知道放开的位置是什么，所以苏联的私有化把国家的资产分成好多份，一个人一份，拿着这一份不能买卖，最后通过黑社会便宜卖掉，黑社会控制这个东西以后变成了苏联的寡头制，所以后来那帮可以买彩票，一家一户买了好多张，一张是10亿欧元。可这些人被普京上台后收拾了，普京上台后利用克格勃的力量，叶利钦没有克格勃为基础，自己搞了这个改革，成了寡头制，慢慢约束叶利钦本身的权力，搞了宪法，限任制，总统只能是当两届。普京上去把总统任期延长了，而且当了总理再回去当总统。所以普京破坏了这个规矩，又收回去了。

中国市场化以放为主，80年代先放价格，放一部分价格。一放部分价格，马上出现官倒。官倒就民声鼎沸，老百姓就沸腾了，通货膨胀也起来了，这是第一次。然后价格并轨，全部市场化。所以是放后，老百姓知道位置在哪里，官员知道自己位置在哪里，然后全部向老百姓靠拢，变成一个商品经济、商品市场。90年代搞产权，先是放一部分红帽子给私人企业，有些关系好的红帽子是自己的私人企业，有些人关系不好，变成了侵吞资产。所以90年代变成了两帮人，一帮是以红帽子为基础的私人企业，一帮是带着红帽子的私人企业但最后被通缉。还有一个国有企业本身在私有化过程中内部人控股、国有企业改革中有权有势的人获得了更多，因为公司吃掉利润，每季都在亏损，亏损的企业在市场上是没有价值的，但它的资产一旦进入市场还是有价值的，所以这个过程搞不清楚到底是因为金融市场才变成有价值的，还是先假装让它没有价值，然后进入市场才有价值。所以90年代过程是放了，但要知道自己位置在哪里，变成了一个资产市场，现在资产市场已经破坏掉了，中国的股市老起不来就是这个原因。

大家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国有企业的人，过去是做亏才能把它卖掉，现在是做盈，所以国有企业都赚钱了。现在做出那么有盈的机制与权力收放有关系。如果未来的管理，让它进一步市场化，可能会更好一些，包括房地产市场与其它市场，在中国都是在逐步放的过程中出现很多问题，然后往更多放的方向走，但两个东西：一个是房地产市场回来了，一个是金融市场走一步退一步，现在都不知道往哪里走，而且水太深，不像商品经济和一般的产权市场，包括比特币进入中国后疯狂的炒，比特币是对中国市场的一个对冲，说明中国金融市场治理结构本身有严重的问题。所以我想一个市场放开后让每个人知道自己的位置，然后有特权位置的人就跟游泳一样，我们一看他没有穿衣服，迫使他穿上衣服。

现在还属于改革时代的话，改了三、四十年，边际效益的的确确是在下降的。不过改革也有一个好处，现在我看坏人都变老了，哪天坏人都死光了，年轻的好人都成长起来了。我还是寄希望于人，人的变革是整个社会变革的重要基础，中国社会从古到今太喜欢权力，有杰出人才的人都在往权力方向，而不往创新发展方向，喜欢钱也是把钱当做工具，不是把钱当做自己的事业。我希望这个社会价值观会更加多元化，尤其是年轻人会都根据自己内心需要发展自己，而不是去听别人的，尤其是不去听权力的，只有这样，这个市场才会多元化，法律才会多元化，思想也才可能形成市场，制度也可能在这种平衡中形成真正的宪法和法律，否则老是以暴力和权力为基础，这个社会是没有出路的。

本文依据讲者现场录音编辑整理，未经讲者订正。腾讯思享会